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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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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像是忽然住進了活躍的小麻雀, 虞摘星控制著唇邊的笑,問:“那你……大概什麽時候回來?”

秦崢估算了坐地鐵回去的路程,道:“應該一個小時左右。”

一個小時!

虞摘星掛了電話後, 整個人朝柔軟的大床撲了過去, 發紅滾燙的面龐深深埋進枕間。

他有話跟她說, 不知為什麽她有一種預感,那種預感無比強烈, 她從未那麽期待他待會兒會說什麽。

虞摘星忽然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,她火速沖入浴室打開花灑用幾分鐘時間簡單沖洗了一番,然後裹著浴巾坐到了化妝臺前。

夏季雖天黑得晚, 但八點過天也逐漸暗淡下來, 室內光線昏暗。

虞摘星把桌上的化妝鏡燈打開, 熟練地拿出化妝品往臉上摸。

出於禮貌,虞摘星外出每天都會化妝,但多數以淡妝為主,有時候上點粉底塗點口紅也就完事。

此時, 她一邊瞧著化妝鏡上顯示的時間,一邊拿出裝有假睫毛的盒子,從裏面挑出了幾簇十分小心機不易察覺的假睫毛, 沾點膠水等待半幹後粘上去。

最後塗上偽素顏的口紅才結束了全妝,裹著浴巾在衣帽間裏挑選小裙子。

餐廳外大約七八百米就有地鐵站, 秦崢邁著步子朝地鐵站方向走去。

“秦崢。”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路虎,從上面下來一個中年男人,朝他喊了聲。

秦崢回頭看過去, 不認識所以不想理會。

中年男人走過來, 指了指路邊那輛黑色路虎, 道:“秦同學在這裏聚餐?賀總今天正巧也在這邊, 想請你去聊聊。”

秦崢走過去,看到那後車廂裏坐著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,正閉著眼養神。

秦崢之前去他家過年,所以見過賀明,他叫了一聲:“賀叔叔好。”

賀明睜開眼朝秦崢看過去,語氣平淡無波道:“外面熱,你先上來坐。”

秦崢看了眼手機時間,思忖一二還是坐上了車。

車廂內開著冷氣,消散了一身暑氣。

“考得怎麽樣?能上你想上的那個美術學院嗎?”車廂內太過安靜,最終還是賀明打破了車內的尷尬氣氛,笑問。

秦崢:“應該沒有問題。”

“藝術大學花銷比普通大學高不少啊,資金方面有問題嗎?”

秦崢輕輕皺眉,有些敏感地道:“等填報了志願,我會去打工。”

一個高考高分的高三畢業生,在暑假是十分搶手的家教。

而且各大畫室老師也邀請了他,都有工資可拿。

“秦同學聽過廖愷賢嗎?”

秦崢眼皮微跳,眼下雖是一閃而逝的疑慮,卻如實答道:“廖愷賢是國畫大師秦松平老先生的關門弟子,在國內畫界名聲顯赫,被譽為國畫的後起之秀。”

秦逸雖被秦老爺子一手養大,但繪畫方向卻和老爺子是大相徑庭。

“我送你去廖愷賢的畫室工作學習怎麽樣?”賀明手隨意搭在腿上,直接說明了來意。

涼爽的車廂內驟然冷寂了下來。

賀明瞥眼掃看著一側的少年,僵硬的身軀在車內依舊端正筆直,他也不想和這個與自己兒子一般大年紀的少年兜圈子,直接開口道:

“秦同學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,你也應該知道這天下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。我很欣賞你,也很看好你的未來。”

這一點賀明並沒有撒謊,他在秦崢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初的影子。

靠著自己的努力,成為了村裏人人羨慕的名牌大學的大學生。轉瞬二十多年,他也從當年一無所有的大學生,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公司老總。

秦崢就一如當年的他,他心裏門兒清這小子的想法。

賀明語氣冰冷道:“你想有更光明的未來,我可以理解,我也可以給你提供捷徑,但你和我女兒的關系也就僅此而已。”

秦崢的大掌放在修長的腿上,十根手指驟然沒有血色地僵硬著。

“賀先生似乎很了解?”秦崢唇色蒼白,卻又強硬著冷聲反問。

賀明面上赫然凝滯,“人類的本質是雙標”這話是真沒錯,他當初緊抓著虞淑蘭,卻恨不得把秦崢這樣的小子全部驅逐。

男人更懂男人,年少的男孩依舊憧憬著愛情,卻也會被富貴迷了眼。

秦崢冷嘲:“您和我不一樣,畢竟您當初是騙婚。”

當初與虞摘星的母親愛得死去活來,婚後沒幾年便離了婚,借著虞母逐漸有了如今的事業,可不就是騙婚嗎?

賀明臉色瞬間沈了。

秦崢打開車門,長腿伸出去,頭也不回地朝地鐵站走去。

夏夜的風吹來,風中帶著一抹涼意,吹滅了心尖的些許柔光。

從地鐵上出來,秦崢走在馬路邊,路兩旁全是夏季的各種夜間路邊攤,燒烤串串夜啤酒,還有一些水果販子開著小貨車,貨車上放著西瓜葡萄這些水果。

白熾燈下蚊蟲飛舞,燈下停著一輛放滿鮮花、各類盆栽的小貨車。

秦崢不由自主走上前。

售賣鮮花的大叔很熱情地招攬生意,問道:“小夥子是買花送女朋友,還是買些盆栽放在家裏?”

秦崢沒有答話,疏冷的目光在那車內一束束玫瑰花上駐足,大紅的玫瑰才被老板灑了水,襯得愈發嬌艷欲滴。

老板順著他的目光,立刻問道:“買玫瑰?”

秦崢輕抿著菲薄的唇,轉身就打算離開,老板見狀就知道自己這單生意做不成了,他拿過一把蒲扇,往塑料椅上一坐,繼續觀望著從地鐵站出來的年輕人,尋找著下一個目標客戶。

“給我一束……百合吧。”

頭頂出突然傳來了少年冷清裏夾雜著微微苦澀的嗓音。

老板擡頭一看,竟然還是剛才那個小夥子,他竟然又回來了。

“行行行。”老板可不管其他,只要自己有生意做就喜笑顏開。

秦崢接過百合,掃了老板的二維碼付了款便朝望江水岸小區方向走去。

哪怕他不配送玫瑰,他也想給她送花。

虞摘星換了十來條小裙子,終於敲定了一條鵝黃色的小碎花裙。

隱約聽到樓下有開門聲,虞摘星本就不平靜的心臟頓時又劇烈躍動起來。

她站在穿衣鏡前照了照鏡子,又拿過桌上的香水噴了些,香水是淡淡的甜美果香,香味含蓄又具備侵略性。

虞摘星握著那瓶被明瑤稱之為“最牛批的斬男香水”沒有之一,目光輕晃。她竟然選了這一瓶。

虞摘星垂身整理了一下裙擺,看到化妝桌上安安靜靜放著的手機,手機上掛著那個沾滿水彩的可愛Q版男娃娃,虞摘星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朝樓下走去。

玄關處已經亮起了燈,虞摘星一眼看過去,秦崢正弓著清瘦的身軀在門口換鞋。

虞摘星看了看掛在墻壁上的掛鐘,時間晚了二十多分鐘,秦崢一向守時,也不知道怎麽晚了點。

“回來了?”虞摘星輕聲問。

秦崢身形微僵,他纖長的睫毛輕扇,掩去眼底的那抹猩紅。

他垂著頭看不到臉龐,從鼻腔深處發出一聲濃重的輕嗯聲。

“怎麽了?”虞摘星眉心輕蹙,朝他走過來問道。

秦崢能夠嗅到她身上淡淡卻又無形勾人的香水味,他神思一晃,默然片刻從背後拿出一束花遞給她,“送給姐姐。”

虞摘星看著那一束潔白的百合,忽地楞住了:“百合?”

秦崢站直了身體,他似乎比參加校考時又長高了些,比她又高了一截,寬闊的身影幾乎把她全部籠罩期間。

“嗯,是百合。謝謝姐姐這一年對我的照顧。”秦崢唇邊綻放出淡淡的笑,開口道。

虞摘星從他手裏接過那束百合,壓下心底一閃而逝的失落,神色閃過尷尬:“謝謝。”

她抱緊那束百合,仰頭看著面前幹幹凈凈的英俊大男孩,見他沒說什麽,終於主動問道:“你剛才電話裏跟我說……要跟我說什麽話?是什麽?”

秦崢朝裏面走去,輕聲道:“就剛才給姐姐發的那個視頻,姐姐不要誤會,是賀南風喝醉了說胡話。”

虞摘星有些茫然,看著秦崢消瘦的背影,漸漸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。

是……她親弟弟在視頻裏,一臉死了爹的模樣對他大叫“姐夫好”?

就,就為了這個?

虞摘星肩膀一下子耷拉下來,驟然有些洩氣。

虞摘星看著懷中的百合,吐出一口氣悶聲道:“他怎麽喝那麽多?而且還沒跟你一路回來?真以為自己高中畢業就翻天了?”

虞摘星有些氣悶,看著秦崢去洗手間的背影,心中生出一抹羞憤。

她以為……她以為他要跟她說……

虞摘星羞憤難當,就像是自己揭破了自己心中的口子,她好像在期待著什麽。

她明明應該知道,秦崢是自己親弟弟的同學,他對她所有的好都不夾雜任何不純粹的感情在其間,她應該對他覺得羞愧。

虞摘星往自己臉上一抹,指尖有淡淡的幾乎不可察的淡妝腮紅,真是可笑!

尷尬死了。

虞摘星想上樓趕緊卸妝睡覺,明天還要忙著回A城呢。

門忽然打開了,就見賀南風通紅著一張臉從外面進來。

賀南風往虞摘星臉上身上徘徊一陣子,一臉見了鬼的模樣,鬼嚎鬼叫起來:“虞摘星,你要出門?”

“都快十點了,你化妝化得這麽漂亮去見誰呢?”

虞摘星往一樓公衛方向看了眼,心裏又焦急又怒,小聲辯解:“我沒化妝!”

賀南風樂了:“你以為我是那些直男看不出來?你那個不是眼影,難不成是眼睛被人打了一圈?”

虞摘星真想揍他!

虞摘星耐不住溫和的性子,朝賀南風鞋面狠狠踩了一腳:“你少管我!”

賀南風倒抽了一口涼氣,道:“我沒管你啊,只是你也別去夜店,要去下次帶我也去見識見識。”

虞摘星覺得當初自己就不應該有個弟弟,她就應該是一個獨生女才對。

她今晚化的妝哪裏是去夜店的妝?明明那麽清透那麽……純欲。

虞摘星忽然情緒低落下來,望著懷裏的百合,輕輕扯了扯嘴角。

只是,化了這麽漂亮的妝也沒什麽用。

虞摘星把百合花放到桌上,轉身去廚房冰箱裏端出一些水果。

她捧著水果盤,坐在沙發上吃著冷藏過後的葡萄,面前的液晶電視開著屏幕,正播放著正熱播的電視劇。

公衛裏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,秦崢正在裏面洗澡。

“誰送的?”賀南風把臭襪子扔到臟衣簍裏,指著桌上的那束百合花問道。

虞摘星心不在焉地吃著冰葡萄,答道:“你別管。”

賀南風覺得自己也不用這麽警惕,就一束單純的百合,也不是玫瑰這種心思昭然若揭的花。

說不準不是什麽野男人送的。

雖然嘴上被秦崢強迫叫了姐夫,但賀南風現在還是難以想象自己有姐夫是什麽樣的。

虞摘星雖然有不少毛病,但賀南風覺得沒什麽男人能當他姐夫!就兩字——不配!

賀南風往她身旁一擠:“你明天真回A城去了?”

“對,真回,車票早就買好了,最近有點忙。”虞摘星點頭道。

要不是老父親騙她,她不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回來。當然親自送弟弟去高考考場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。

賀南風用腦袋拱了拱虞摘星的胳膊,“姐~我最親愛的姐姐呀~”

虞摘星吃葡萄的動作頓了頓,端著盤子朝一旁坐了坐,與賀南風拉出了些距離。

“人家高考結束了,也想要禮物呢。”賀南風用蘭花指拉拉虞摘星的裙子,撒嬌道。

虞摘星是真的受不了賀南風這直男撒嬌。

“你想幹什麽?”

賀南風立刻道:“我想出國畢業旅行一個月,我爸竟然讓我這兩個月跟他去公司??”

賀南風是真的受夠了老父親,賀明竟然想讓他去公司實習兩個月,還承諾實習完給他買車。

他連駕照都還沒有考,要跑車有什麽用?無證駕駛嗎?!

虞摘星頓時明白,笑問:“缺錢?”

虞摘星想了想道:“等高考成績下來,你把學校報了我給你出國畢業旅行的資金。”

才剛剛說完話,便聽到浴室裏的水聲停止了,沒幾分鐘秦崢就裹挾著滿身水汽從裏間出來。

水汽似乎都沒有稍減他身上的郁氣,他穿著單薄的睡衣,看向他們道:“姐姐,我先回房睡了。”

賀南風還在一旁直樂呵,哈哈直笑:“是不是喝醉了?你不是喝的都是果汁嗎?還是果酒?酒量果然不行啊!”

虞摘星有些無奈,她看著秦崢的背影,水珠從他發絲上滾落,浸濕了後背衣衫,她不由喊住他:“秦崢。”

秦崢的腳步當即頓住。

“賀南風剛才找我要畢業禮物呢,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?姐姐送你,慶祝你從高中畢業,即將成為大學生。”虞摘星問道。

賀南風在一旁攛掇:“一起去畢業旅行怎麽樣?”

秦崢神色覆雜,拿過肩頭的幹毛巾搭在腦袋上,遮住眼底的那抹猩紅,他轉過頭朝他們倆搖頭,啞聲道:

“不用了,謝謝姐姐。”

賀南風一臉茫然地看著秦崢回房去了,沖虞摘星問道:“他不高興?”

估分可是全班最高,就連今晚的年級聚餐,他還大殺四方硬逼著他叫了姐夫,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地方?

虞摘星輕輕斂唇,淡聲道:“不知道,我也回房了。”

虞摘星把裝有葡萄的水果盤塞到賀南風的手裏,把餐桌上的那束百合拿起來朝樓上主臥走去。

主臥裏有花瓶可以養,虞摘星進了屋,站著穿衣鏡前輕嘲了幾聲,轉身朝洗手間走去,伸手拿過一旁的卸妝水。

虞摘星看著浴室鏡前的自己,長嘆了一口氣。

真浪費啊。這臉上的各種化妝品得好多錢了吧?

虞摘星遲疑了幾秒鐘,把卸妝水放在一旁,纖細的腰倚在純白巖板的浴室櫃前,她拿過手機給秦崢發了一條微信過去。

一分鐘後秦崢就收到了那條微信。

他手機上是“廖愷賢畫室”微博的官方頁面,秦崢切換界面至微信。

[白顏料:秦崢,我不知道你今晚遇到了什麽,但請你相信你已走過荊棘的路,你的未來哪怕艱難卻光明而又璀璨,所以一定要開心起來。]

虞摘星聽說秦崢估分是全班最高的,如果真的順利清北有望,聚餐現場有年級主任有班主任,還有各科老師,她不由猜測是不是有老師勸他放棄美術這條路走名校。

畢竟上一次見他那麽失落,也是因為老劉不讓他為美術藝考而分心。

秦崢定定地看著這一條消息,冷淡疏冷的眼底逐漸被猩紅取代,他緊緊攥著手機致手指指尖發白。

他想退步的時候,總有人拉著他向前走。

而那個人一直都是她。

木制長椅被推開發出刺耳的響聲,秦崢打開房門,幾個大步朝二樓跑去,那熬人修長的腿輕松躍上二樓。

虞摘星發完那條微信,嘆了一口氣,拿過洗手間裏的束發帶,拿著手機朝外面走去。

虞摘星一邊戴束發帶,一邊隨手把手機扔到大床上。

一陣略顯急切的敲門聲傳來。

虞摘星詫異走過去,打開門看到門外的秦崢,他穿著松垮卻幹凈整潔的夏季睡衣,露出的鎖骨透著惑人薄光,就如今晨他發來詢問好看嗎的照片。

“怎麽了?”

秦崢垂著頭看著她,漆黑似深淵的眸凝視著她,那眼底浮出斑斑水汽,他看著她道:“我剛才跟你撒了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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